严胥却看向远处。
“故人……入我……梦……明我……长相……忆……”
他躺在萧逐风怀里,微笑着垂下了头,渐渐没了声息。
裴云暎恍惚一瞬。
严胥并无婚配,一生无子,仅收两徒。而他与裴家自当年恩断情绝,严胥更肖他父。
丧父之苦,痛不欲生。
因其这份痛楚,以至于裴家的消亡,他竟并无多大感觉,好似作壁上观的局外人。
或许,他本就是这样冷漠的混蛋。
“裴云暎?”陆曈突然开口。
她很少瞧见裴云暎这种神情,是一种与她熟悉的裴云暎全然不同的神情,好像再不叫醒他,就会变成另一个人。
裴云暎回过神。
罐子里的雪水被煮的微微浮起白沫,他拿梅枝撇去一点浮渣,道:“戚清死了。”
陆曈微怔。
“我说过,”他道:“会替你杀了他。”
门外寒风声很大,树枝被风折断的声音,像刀刃割入皮肉的撕响。
戚家被抄,他特意向新皇求了戚清的处置。
殿前司的审刑室,从来没有关过太师这号人物。他坐在椅子上,看着那个一惯高高在上的老者褪去从前傲慢,变成了一个普通人。
没有权力,没有官职,太师也就是一个普通人。
“听说太师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‘金齑玉脍’。”
他漫不经心擦拭手中银刀,“选新鲜肥美鲈鱼除骨、去皮、搌干水分,片成薄片。”
“你想干什么?”戚清哑声开口,腕间佛珠掉了一地。
“其实杀人和杀鱼一样的,按住,一刀下去,切开就好了。”
他俯身,捡起地上一颗黝黑佛珠,在手中端详片刻,微微笑了起来。
“太师好好尝尝。”
那天殿前司审刑室的惨叫响了整整一夜,第二日出门时,他看着院中伶仃梧桐看了很久。
陆家是因戚家而消亡,陆曈因戚家进京復仇,永远活在遗憾痛苦之中。
如今,前仇已了。
至此,尘埃落定。
屋中灯火蒙昧,窗外朔朔风雪,年轻人坐着,暖色映在他长睫,像雪夜里骤然而至的蝴蝶落影。
他把烧开的水壶提到一边,道:“问了我这么多问题,你呢?”
陆曈一怔:“我什么?”
裴云暎放下水壶,看着她,淡淡笑了。
他说:“陆曈,在苏南的这些日子,你没有想念过我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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