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隐了身形,直奔临安城里,春岸楼。“还没找到凶手么?”两人落在城中一处巷道里,七浊问。“今晚应该就见分晓。”胡六幺躲在巷子后,刚好瞧见昨日夜里遇见的那个唤作月儿的姑娘,与那个玄衣神君入了春岸楼,“先前我以为是有妖物盯上了这个青楼,不过昨晚我发现些端倪,我觉得春岸喽里叫做柔奴的花魁,很有问题。”七浊从胡六幺身后走出来,“那还在等什么?快过去捉妖啊!”“你穿成这样,你进得去?”胡六幺瞥了一眼七浊身上的灰色麻衣僧袍,揶揄道:“换夜行衣,上房顶!”说着,她隔空打了个响指,两人身上衣衫皆变黑色,她左右瞧着无人,纵身一跃,登上了房顶。胡六幺趴在春岸楼的楼顶,低头往瓦片上一嗅,只见貌美的女子,忽就变作狐狸头。红狐狸的脑袋,眯着眼睛,顺着一股奇异的香气一步一步往前,诡异的是,它仍是女人的身子,长胳膊长腿,手脚并用地在房顶上爬行。“罪过,罪过,阿弥陀佛。”七浊看着胡六幺兽面人身的样子,嫌弃道:“当年玄真君罚了你的人身去,让你日日以狐狸的面貌示人时,你总说你更中意人皮。这……你要么狐狸身,要么人身!这一出,吓死小和尚了!”“你个千年的老王八精,也好自称‘小和尚’的?忒不要老脸了些!”胡六幺嘴上不饶人,可头已经乖乖变成了人脸,仍是边走边嗅。没多远,就停了脚步,她指了指瓦片下,道:“是这间。”狐狸的鼻子就是好使!七浊低着头试着嗅了嗅,半分没有闻到什么味道。他蹲下身子的时候,胡六幺腥红的指甲已经将瓦片抠起了一角。她吹了吹尘土,屋顶只露出米粒那么大一点儿口子。她往里看着。“你起开,让我瞧瞧?”七浊隔着老远,那个孔里什么情形,他半点瞧不见。“哇!”胡六幺大叫一声,“打起来了!”说完于空中一个翻身,跳了下去!七浊忙蹲到那处缝隙边,往里看,刚好瞧见掌管度朔山的广陵君,抬手飞出一记五叶莲花印!“广陵君!”他小声自言自语叹了一句。他已多年没见过广陵君,没想到能有这样的际遇,于人间相遇。激动的七浊来不及使用术法,快步在房顶上跑了起来,只听瓦片被他踩得“啪嗒、啪嗒”响!正在此刻,已经跃上春岸楼窗台的胡六幺,扭头冲着房顶的和尚喊了一句:“七浊!捆仙锁!”
房顶上,七浊站定,指尖捻起佛珠,轻念了句咒。手指舍下佛珠,往天一抛,便有一根金色绳索于空中闪现,“接着!”胡六幺接住了捆仙锁,刚好一道黑烟从屋顶钻出去,她冲着七浊叫嚷道:“快去追!那妖物跑了!”七浊忙逐黑烟而去!捆仙锁被法力驱动,于胡六幺手里飞了起来,冲着青广陵飞去,她笑着大声道:“我三番两次说我是神仙,你总不信,这回用对神仙才有效的捆仙锁锁住你了,瞧你信也不信!”说完,胡六幺舍下捆仙锁,化成一缕红色薄烟,奔着黑烟消失的方向而去。一路跑到临安城外,入了山林,忽就没有那股子奇异的怪香。胡六幺显现出人形来,冲着城外乌黑一片的林子喊:“七浊?”“这呢!”七浊从树上跳下来,“我也就跟到这里,没影了。”“奇怪,味道怎么也没了?”胡六幺嗅了嗅,“这是什么地方?”“幽潭山,深山老林。”七浊想了想又说:“相传这里有瘴气林,所以一般凡人不入这处。”“呵!瘴气!我看是妖气!”“今日算了,我还要回金山寺去赶早课,明日你问明土地老儿这山里的妖是什么来头,再动手吧。”“怎么?”胡六幺不乐意地瞧着他,“你我同为六界掌司,不应该相互帮衬?你这是要弃我而去啊,让我明日自己来?”“广陵君在,需要你出什么力?没准,不消明早,那妖就被广陵君捉住了,让你省了多少心去!”“广陵君?”胡六幺不禁打了个冷颤,心里顿时没了底。相传广陵君因为心狠手辣,所以才去守饿鬼道都不要的、有万鬼的度朔山,她有种不好的预感……再不敢往下想了,脱口而出:“他,他在哪?我,我怎么没瞧见?”“方才春岸楼的玄衣男子啊!”七浊忽觉一身冷,忙问:“你!你!你!你方才要捆仙锁作甚?!”“坏了!”胡六幺拔腿就跑,“那仙我遇过几回,总想捉我,我以为是什么新晋的小仙家,不知我的大名,偏要与我作对的!怎知大水冲了龙王庙呢!玉帝啊,王母啊!我这回真真是冲了龙王了!”“你……你不认识广陵君?”七浊近乎不可思议,拉住了胡六幺,“一百多年前,万鬼过河是在西湖里,那日广陵君历劫的人身葬身西湖,不是你去地狱给他捞回来的么?”青广陵入六道轮回历劫的事,当初玄真是交予胡六幺办的。让她在广陵君每回死后,将魂魄收好,以便知晓他的去处,不至于真要找人时,整个六界到处乱找。“啧啧!我每回见他的时候,他都是死的啊!我只负责拿法器、收魂魄。你收鬼魂的时候,会确定鬼混的长相么?况且每一世的皮囊也有不同!哎……”慌乱的胡六幺说完这遭话,想了想,忽就释然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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