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飞蛾(1 / 1)

半路突然下起暴雨,树影幢幢,老天憋闷数日,似是要将满腔怨愤洒落人间。窗外烁过道银白色强光,紧接着雷声响彻天地。石羚咽了咽口水,攥紧安全带。靳燃扬起下巴问:“你怕打雷?”“不,我怕出车祸……”她盯着外边的疾风骤雨,“上次差点没命。”“真没看出来,你还挺怕死。”靳燃错愕。“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做,还不能死。”琢磨半晌,找不到合适的话接茬,靳燃索性沉默,偶尔侧眸打量她,觉得甚是奇怪。过去二人单线联系少,对石羚也没什么特殊印象,但这几次会面,她整个人好像翻了新,明明还是那张脸,精气神却大不相同。迈巴赫重心低,后半段山路走得稳。一进山门,整墙的菩萨造像站在雨幕里,庄严肃穆,夜色中隐隐透露几分萧杀。雨刮器左右摇摆,明晃车灯下寺门紧闭。石羚边客套边弯腰摸索背包:“谢谢你送我啊。”“你没看门关着?”靳燃不禁蹙眉。话音刚落,漆红斑驳的木门便“吱呀”撑开道裂缝,宝缘探头探脑,睡眼朦胧地望过来。“开了。”她努努嘴,翻身下车。漫天暴雨借势刮过来,刹那浇透衣裙,雨水迷蒙一片,几乎不能视物。石羚避开地面坑洼,顶起背包小跑,顾忌伤口,姿势怪异。宝缘终于看清来人,连忙给她递毛巾。寒暄间她倏一抬眸,见靳燃单手插兜,正举伞信步朝这边走,长身玉立,似乎半点没受风雨侵扰,确有副好皮囊。她极快地眨巴下眼睛,收敛神色:“雨这么大,你下来干嘛?”“雨这么大,我当然是走不了了。”靳燃翘唇,收好伞自然地冲宝缘抻手。宝缘迷迷瞪瞪,忙跟人握手,嘴里还喃喃打招呼。靳燃愣了愣,竟挣了两下才摆脱。石羚大笑着顺手把毛巾抛过去:“给你。”他接住,方才长吁了口气,擦拭沾湿的外套。“天气不好,能不能也给我这位朋友腾个客房住?”宝缘摸摸头:“客房就剩一间了,可以挤一挤。”自觉二人关系尚未到此地步,石羚犹豫道:“我随便找个地方睡,能歇脚就好,客房让给他吧。”

“瞧你说的,我是这么没风度的人吗?”靳燃微微挑起眼梢。石羚谑笑:“哦…那你随便找个地方,我睡客房。”真不客气,他嘴角抽动两下。宝缘一拍脑袋:“对了,今天早些时候也住进来个男居士,男士一起应该更方便。”“行。”夜深,庙中凝寂无声。雷雨化作珍珠,一颗颗砸在青灰色瓦砖上,劈啪作响。宝缘在前边带路,脚下生风:“客房离得都不远,有什么事互相照应。那位男居士还在诵经,不知什么时候回来。”“这么晚还诵经?”石羚好奇。“众生皆苦。”宝缘掌心合十。靳燃不信此道,转头慢悠悠打量起这间简陋的客房,目光落到床头,见枕边压了只低调的朗格表。他不禁暗笑,看来也不是凡人。“早点休息。”石羚道。靳燃亦点头:“晚安。”阖好门窗,他叁两下脱掉西装,转身懒倒进床榻。被褥间弥散着股闷厚的香火味,他闻不惯,皱了皱眉,侧过身。百无聊赖点开微信,就被几个群的消息连番轰炸。高庭申催促他快些到,场子都热过叁四轮,再一会还约好了人过来打麻将。这帮人在滨海不敢放肆,到河州全部原形毕露,兴致起来什么都干。他疲于应付,狭长眼睑闭了闭,间隔数秒,简短回了条。「抛锚,不去了。」尔后利落关机。单手搓揉几下颈窝,困意反倒消减。他干瞪眼,天花板中央挂了盏白炽吊灯,两只白蛾正奋不顾身扑向这处热源,惹出滋滋声响。飞蛾扑火。自打聂从山出事,他几乎没睡过好觉。这条道注定要踽踽独行,比想象更加艰苦。他心中如常盘算计划,却蓦地想起石羚方才小跑时的滑稽姿态,咧嘴笑了下。挺有意思。————靳燃有一点点心动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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