行了两天之后,过了井陉县、娘子关,进入了山西地界,此处已不是长河帮势力范围,二人心下稍安,脚程便也放慢了些,一路上观赏风景,口中言语也渐多了起来。
这一日行至运城境内,天色至午,突然狂风骤起,天边一块乌云跑马似的翻滚开来,不一刻已遮黑了大半边天,风尘身边没带雨伞,便背了英莲沿路飞奔,想找个宿头。跑了二三里路,见前面大路边有一个村子,村口一户人家青旗斜挑,乃是一家小小的村醪酒店。
风尘背着英莲三步并两步冲进酒店,后脚刚刚进去,头顶上一声闷雷响过,豆大的雨点洒落下来,天地间顿时白亮亮的一片。
风尘见这家酒店虽然简陋,却很宽敞,放了七八张白杨木桌子,擦得十分干净,只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。风尘叫了几声,从里面走出一个斜眼的小伙计,歪了他们一眼,见是一对粗手大脚的乡下兄妹,便冷淡的招呼一声,用手巾抹着桌子,问道:“吃剩么(什么)?”风尘要了一碗牛肉面,一大碗素面,那伙计说声等着,便走入内间。
英莲皱皱眉头,轻声道:“哥哥,这里的饭也吃得么?”风尘道:“如何吃不得?”英莲道:“那斜眼的家伙手太脏,指甲缝里全是黑泥,还有那抹桌子的布,脏得像是……像是擦马桶的,要是他给我端饭,打死我也不吃。”
风尘道:“没关系,我给你端,只不过你这话可别让他们听到,不然的话可要倒大霉。”英莲道:“为什么?”风尘道:“这话被他们听到,必然恨你,那做饭的家伙便趁你看不到,煮面时不是吐几口唾沫,便是撸一把鼻涕进去,再不就是将些驴粪马尿放进锅里,热腾腾的一大碗端将上来……”
英莲越听越是恶心,用手指塞住耳朵,不住摇头。
风尘哈哈大笑,想起自己在少林寺中搞的恶作剧来,一次他将几条菜虫扔到锅里,好几个师兄不察,都开了荤戒,气得广渡罚他面壁十天,并永远不许进厨房。
正想到高兴处,猛听得门外路上传来一阵马蹄声,约有数骑奔来,到门前停住,一个曼妙婉转的声音说道:“先在这里歇了吧。”风尘心中一动,暗道:天下竟然有这般动听的语声,而且此人冒雨而来,语气中竟无一丝急燥,修养气度可好得很呀。
只听木门开处,走进几个人来。风尘回头望去,见来的是七个人,为首一个身穿宽大的青色绸子长袍,头上顶着个大竹笠,四周垂下尺来长的黑纱,连脖颈也盖住了,非但看不到面目,连身材胖瘦也看不出来。此人身后的六人倒没遮住面孔,有男有女,衣衫有新有旧,但俱都是脚步沉稳,目光炯然。
这七人围坐了最里面的一张桌子,掌柜出来招呼,一名中年美妇道:“老板,这店里可有齐楚阁儿?”老板紫涨了面皮,道:“不好意思,俺这芝麻小店,来的都是些村客,不比那城里大去处,哪有什么齐楚阁儿?”中年美妇点点头,道:“我家主人不喜见俗人,这样,你用两匹白布,将这桌子四周围起来便可。用多少钱我加倍给你。麻不麻烦?”
掌柜连声道:“不麻烦,不麻烦……”招呼伙计搬出白布来,地上插了两根竹竿,将这桌子围了起来。
风尘听得老大不高兴,心道:不喜见俗人?哼,说得尊贵,那掌柜的不是俗人么?只怕比我二人更加俗不可耐。
他生性好事,如果这次不是重任在身,他一定想方设法地大闹一番才痛快,但想起师父的叮嘱,只好将火气压在心里,不予理睬。
不多时,伙计端上两碗面条来,英莲仔细看了半天,没发现像风尘所说的那些东西,才放心地吃起来。此时那“不喜见俗人”的一伙客人也要来了饭菜,一言不发地吃喝着。
店里虽然人不少,但除了吃喝的细声外,绝无一人言语,却显得门外的雨声更加响了。风尘抬眼看去,但见门外的风已停了,天地间苍茫茫一片,全是白亮亮的雨帘,这小小的酒店便如同浮在沧海上的一叶扁舟。
突然听到大路上人喊马嘶,像是一大群人马向这里涌来。风尘心头一惊:难道是长河帮追来了?
他转头向外望去,但见有二十余人纵马而来,口中大呼小叫:“前方有村子,且去避一避雨……”、“呀嗬,还是家酒店,烧刀子加肥肉,喝他娘的……”眨眼间便到了门外,掌柜的上前招呼,忙得如砣螺一般,脸上笑开了花。
这群人分为三伙,像是彼此间都认识,三伙人的主子共坐了正中那桌,余人都是手下,分坐了四桌。
风尘冷眼看去,见正中那三人都是武林中人打扮,一人是个老者,满面病容,不住的轻咳,像是已病入膏肓,一人锦衣华服,意气飞扬,是个年轻的贵公子,顾盼之间,满是傲气,还有一个身材高大,一对黄眼珠利如鹰隼,双手十指满是硬茧,像是练过铁砂掌、鹰爪力一类的功夫。风尘头一次下少室山,江湖阅历是少之又少,平日只是听师父讲起些江湖人物,也都是些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,但左看右看这三人,都不像师父讲过的,想来在江湖中并无太大名气,自己也就没有过多留意,一心只等着雨停,好快快赶路。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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