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婆不管三七二十一,对着碗扒,不消片刻,碗中食物下去大半。
六饼提醒道:“干娘,你喉咙痛,慢点吃。”
“没事,叫这冷淘一拉,嗓子舒服多了。”滋滋地把汤也喝干净,何婆撂下碗筷,胡乱拿袖子擦擦嘴角,道:“要不怎么说山猪嚼不了细糠,是什么人就该吃什么东西,谁能想到吃几颗荔枝还把嗓子吃坏了,这就是命,命里不许我吃荔枝。这不,说几句话,嗓子又跟针扎似的疼上了。”
林畔儿道:“你一次吃太多了。”
“要说吃太多,六饼怎么没事,这猴崽子吃的比我还多。可见我家猴崽子命中带贵,日后是要成大器的!”何婆笑呵呵看着六饼,“日后有出息了能不能忘了干娘?”
六饼闻言放下碗,拍着胸脯保证:“六饼有出息了一定孝顺干娘,让干娘过上老祖宗的日子!”
“我的儿,干娘果然没白疼你。”
裴缜趴在床底下,闷热不说,呼吸间带起的尘埃飞入鼻孔,诱得他总想打喷嚏。心下抱怨何婆,喉咙疼还这么能说。
林畔儿吃不到半碗放下,何婆接过,三两筷扒拉进肚子。和六饼去厨房归还碗筷。
裴缜静默片刻,料想林畔儿躺下了,蹑手蹑脚爬出床底。本来他可以一口气爬出房门,好奇心驱使他回头看了一眼,谁知便是这一眼,将他定在原地。
林畔儿竟然也在看着他。
第6章 蛇女篇(其六)紫燕
她的眼神一瞬清澈如刚出世的婴孩,一瞬混杂如饱经事故的老者,叫人很难从她身上看出聪明还是单纯。
裴缜有些恐惧和她对视,下意识错开目光。身为主子竟然先一步解释起来:“我的东西被风吹进来了,我进来找东西。”说着晃了晃手上的拓着脚印的白纸。
林畔儿转头望向窗外,虽近黄昏,大地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,树梢纹丝不动。
见林畔儿并不信服这个说辞,煞有介事地补充,“刚才也不知哪来一阵邪风……”
林畔儿属实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,两手隐在裙子下面扣来扣去,不晓得说些什么。
她愈是这样,裴缜愈是不敢走,走了有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没话找话道:“你是哪的人?”
林畔儿奇怪地看他一眼,道:“长安。”
裴缜讪讪。
“你身上的气味很香,天生的吗?”
林畔儿摇头。
“那是怎么来的?”
问题一出,林畔儿脸上骤然浮现出厌恶的表情,语气也生硬起来:“我要睡觉了,二爷还有事吗?”
见自己被讨厌,裴缜摸摸鼻子,故作轻松地退出房间,“你好生休息。”
原以为这件事这样过去了,哪料第二天薛管事竟然带着林畔儿进了他的院。
“怎么回事?”
“老夫人吩咐,把林姑娘调来服侍二爷。”
妻子逝后这几年,裴缜再无娶妻念头,裴老夫人为他的子嗣操碎了心,但凡他多看哪个丫鬟几眼,裴老夫人便要将之送入他房里。裴缜早已见怪不怪。昨日从林畔儿房里出来,定然被哪个仆人撞见,多嘴多舌地捅到老夫人那里,始有今日这出。
林畔儿髻上别着两朵白色山茶花,安静而默然地立在那里,瞧不出高兴也瞧不出不高兴。裴缜心里却叫苦连天,昨日的尴尬历历在目,他说什么也不能让下林畔儿留下。
“我不缺人伺候,送她回园子。”
“二爷说笑了,人已经带来,哪有送回去的道理,留她在二爷屋里端端茶倒倒水也好。林姑娘安静少言,碍不了二爷什么。”
裴缜还要再说什么,薛管事借口裴绪找他有事,溜了。
房间突然剩下他们两个人,一仆一主,一坐一站,气氛微妙而尴尬。
裴缜伸手够茶杯,心不在焉,够了两下没够到,林畔儿上前,将茶杯递给他。裴缜接过,淡淡道:“我这里没什么活让你干,庭院里新栽了一片花,你把花打理好,没事喂喂鱼儿,余下不懂的问紫燕。”
林畔儿目光越过窗牖投放到花圃之上,神情略带几分茫然,“月见草么……”
“是……是月见草。”
林畔儿怔怔望着,神魂如被抽空。
到寺,沈浊问裴缜有无拿脚印去和林畔儿的脚对比,裴缜说比了,沈浊追问是否一致,裴缜说一致。
沈浊猛然击掌:“太好了,咱们这就带人去捉她!”
“荒唐!这么大的案子岂是仅凭两枚脚印就能定论的?”
“定不定论这种事,抓来审一审不就知道了,一套刑具下来,不怕她不说实话。”
“张柳二人的前车之鉴,你忘了?眼下上面催着,下面焦着,都想趁早了解此案,我们这时候推她出来,无论是不是凶手,她还有活路吗?”
沈浊叹气道:“我还不是为你着急,想让你立功嘛。”
裴缜没接话,默了一会儿问:“陆少监还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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