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以说,他们小孩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,大人造的孽,他们跟着受折磨。
秋东凑过去抓开对方胳膊一瞧,好家伙,还真哭了。
胡乱用袖子在他脸上一通抹,秋东没好气道:
“犯错的又不是咱们,摆出这副样子做什么?正儿八经的嫌疑犯还理直气壮觉得她没错,声儿比谁都高,一堆人护着,不想叫她脏了名声呢。咱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受害者,反倒先自我反省上了?”
蓝固业被他瞧的别扭,翻身起来,瓮声瓮气道:
“总之,我往后不叫蓝固业了,我随我娘姓封了!”
秋东用小剪刀减掉半截灯芯儿,不由赞叹:
“封四小姐这回可真有效率啊!”
蓝固业来之前一肚子别扭,总觉得他这些年占了秋东的父母和家人,而秋东却在外面吃苦受罪,实在叫他愧的慌。
见着秋东待他之心一如既往,举止与往日丝毫无异,心里沉甸甸压的他喘不过气的东西好似瞬间便轻了许多。
发现秋东只简单披了一件薄薄的外裳,不由分说用被子将他裹成一团,满意的拍手:
“行啦,我走了,改日咱们并州再见!”
哐当一声,又从窗户上跳出去。
秋东:“……”
秋东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钻出来,直接将窗户拴死,吹灭烛火,重新躺回床上,这回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打搅他休息。
隔壁房间内,小夏大人听着小表弟那边的动静总算是安静了,这才缓缓闭上眼睛,陷入梦境前还在琢磨——
去京城,最好是随他去京城!
并州有太多傻东西惦记小表弟,他很担忧小表弟跟那些傻东西相处久了也会跟着变傻。
小姑姑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会哭活过来。
死去的人会不会哭活过来不好说,此时封家人是真的快哭死过去了。
失去蓝将军这座大靠山对封家而言意味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。蓝将军可不是单纯的一个人,而是他背后的整个蓝家,甚至是他所在的那部分武将集团的利益。
封二舅近两年新开拓的大部分生意都是给并州城军队提供棉服,忽然来这么一下子,这生意还能不能做都是问题。明日之后,竞争者知晓蓝家和封家和离的消息,势必会扑上来撕咬。
损失是想一下就让人头疼的数字。
一家子男丁聚在书房愁眉不展,十几个账房在边上将算盘珠子拨的噼里啪啦响,他们越看归结好的账本越心惊,任是谁见了这么大一笔钱打水漂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。
免不得心里怨怪几句封余婉,不过是碍于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场不好言明罢了。
虽然蓝将军临走前说过“之前种种一切如旧”的话,但谁都不会天真的以为从今往后他们的日子真能和从前一样舒畅。
有人忍不住愤懑:
“最没良心的就是蓝秋东,当初他第一回上咱家来,祖父祖母待他多好啊,结果呢,他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,累的咱们不眠不休在荣州城内好一通找不说。
后来更是将咱们家祸害成如今这般模样后,直接拍屁股走人,给咱们留下一地烂摊子,真真是狼心狗肺!”
封二舅盯着窗外月亮一言不发,对小辈们的争执充耳不闻,猛地起身,拎了披风大步往外走。
于是才刚睡着的秋东,又迎来了一位深夜造访的客人。
又见真相
秋东对封二舅的造访说不上多意外, 只是对方选的这个时间,着实叫他想问一句:
“白天见面是犯法吗?”
他这屋烛火燃了又熄,熄了又燃, 隔壁小夏大人该彻夜不眠,琢磨着连夜把他打包拐去京城的一百零八种法子了。
小夏大人能年纪轻轻初入官场便得陛下看中, 手段可绝不像他的长相举止那般温和,他动了真格儿的, 秋东应付起来怪费脑壳儿的。
封二舅是个通透人, 见秋东一脸困顿, 苦笑一声, 摆摆手叫秋东自便,自个儿从腰间拿出一壶酒坐在桌边自斟自饮。
秋东心下叹气,索性披着被子坐他对面, 陪着小酌两杯。
室内只余烛火爆开的哔波声以及酒液缓缓注入杯盏的汩汩响动,两人谁都没主动开口, 一个是因为不知如何开口, 一个是不觉得还有什么好讲的。
好半晌封二舅还是艰难道:
“三娘做的事我很抱歉, 错了便是错了,我们封家认, 你想怎样我们都受着。
可三娘千错万错, 她有句话说的很对, 封家这些年因着她得利良多, 封家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享受了她作为蓝夫人的余荫,此时再默认她去抗下所有罪责, 非人哉!
她这辈子的牵挂也就剩下那两个出嫁的女儿了, 若能不叫她们受此事牵连,条件你尽管提。”
秋东起身将不久前才死死拴上的窗户复又打开, 冷风扑面,困顿一扫而去,他站在窗下背对封二舅,语带叹息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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