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的红炭，男人虾米一样蜷在熏笼旁，前额抵住屈起的双膝，寒蝉一样剧烈震颤——
&esp;&esp;应是昏沉中蹬翻熏笼。
&esp;&esp;姜敏一跃上车，攥住双臂将男人拉到远处——万幸没有烫伤。男人缩作一团犹自抖个不住，闭着眼睛乱叫，“殿……殿下——殿下——”
&esp;&esp;姜敏皱眉，扯皮毯将他密密裹紧。魏昭见兄长这样，“我去煮酒。”
&esp;&esp;“快着些。”
&esp;&esp;“是。”
&esp;&esp;齐凌跟过来收拾翻倒的熏笼，又把散一地的红炭拾走。车内迅速冷下来，男人原就冷，眼下越发抖得邪门，不住口地乱叫，“冷……结冰了……殿下——结冰了……”
&esp;&esp;“虞暨——醒一醒——”
&esp;&esp;男人听若不闻，“冷……”他已经蜷作一团，犹在用力把身体缩紧。姜敏张臂拢住肩臂，将他半边身体掩入怀中。男人前额便抵在她心口，“殿t下——殿下——”
&esp;&esp;齐凌提着新拢的熏笼回来，车内复归温暖。他虽然早就听说虞青臣流落白节囤寨时落下严重的寒疾，却是第一次见他发作——居然连皇帝都认不出。
&esp;&esp;齐凌紧张地看姜敏，总算没瞧出恼怒，定一定神道，“臣可需煮些姜汤——”
&esp;&esp;“那个没用，你出去。”
&esp;&esp;“是。”齐凌尴尬地应一声便出去。迎面便见魏昭捧着烫酒的注子过来。齐凌尚不及说话，御辇里虞青臣的叫声忽然变了调子，“好冷……义父——”
&esp;&esp;魏昭听见，白节囤寨遭过的罪瞬间涌上心头，险些便要哭出来，咬住下唇死死忍住。入内便见男人面颊完全陷在皇帝怀里，只能看见一地铺陈的黑发，和单薄瑟缩的脊背——菟丝子般依附而生。
&esp;&esp;御辇内无人说话，只有男人絮絮的念叨，“冷……都结冰了……结冰了……”
&esp;&esp;姜敏向魏昭招手，“拿来。”扣住男人脖颈将他翻转，伸指抵开口唇。魏昭跪下，膝行上前，提壶柄微微倾倒，发烫的药酒源源落入男人微张的口中。男人只一触便如逢甘霖，昏沉中不住吞咽，接续咽下去小半壶，终于吐出一口寒气，哆嗦得好些，只间或一两下震颤。
&esp;&esp;魏昭悔道，“早知道应当让沈矩与我们一同回来。”
&esp;&esp;姜敏掌心覆在男人额上——微凉，不发烧。“应当是过度劳累引发寒疾，还好，不算凶险。”
&esp;&esp;魏昭放下心，身体一沉跌坐在地，“早知白节那样，我当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走——义父没了，阿兄这样。只我一人安享富贵，午夜梦回，如何安心？”
&esp;&esp;姜敏不答，半日道，“罢了，你也不必回京——随朕一同去贵山。”
&esp;&esp;皇帝自登基从来圣躬独断——今日居然让步了。魏昭又惊又喜，“遵旨，臣必当肝脑涂地。”见皇帝无话便往外走，车门闩上时听见男人的声音道，“殿下……今日除夕……”
&esp;&esp;“嗯。”
&esp;&esp;是皇帝的回应。魏昭心中一动，双足便定在当场。里间男人的声音续道，“除夕……别走……别留我一个人……”
&esp;&esp;“好。”
&esp;&esp;魏昭不敢再听，拧身回营帐。刚到河边齐凌过来，魏昭张臂拦住，“做甚？”
&esp;&esp;“给虞大人安排的营帐得了——我去接他。”
&esp;&esp;“别去。”
&esp;&esp;“为什么？”齐凌道，“御辇虽好，那是陛下歇息处，难道同陛下一处挤吗？你放心——你阿兄的地方，我安排得极暖和的。”
&esp;&esp;“叫你别去。”魏昭说着一把拉住，“既暖和，你与我一处挤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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