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“还有你们的皇帝，你年纪轻轻就手握重兵，还杀了我们的王太子，如此天大的功劳，你觉得，他能信任你到几时？鸟尽弓藏，这个词你们大夏人经常用，应该比我熟悉吧？”
&esp;&esp;他这话说得诛心，引得周围一众夏军对他怒目而视。
&esp;&esp;但副将丝毫不惧，还神色挑衅地看着宗策。
&esp;&esp;“怎么，我说的不对吗？”
&esp;&esp;宗策无意听他在这里挑拨离间。
&esp;&esp;尤其是当他提起殷祝会猜疑自己时，宗策的眼神更是冷得吓人：“胡言乱语。既然你不愿投降，那本将可以成全你。”
&esp;&esp;副将等的就是这一刻！
&esp;&esp;他强压住疯狂跳动的心脏，故意道：“死在你手上，也不算亏……”
&esp;&esp;宗策驱马上前走了两步，正要给他一个痛快，目光落在副官一直夹在腋下的包袱，突然神经一跳，反手勒紧缰绳。
&esp;&esp;“所有人趴下！”他吼道。
&esp;&esp;“晚了！”
&esp;&esp;副将癫狂大笑起来，拉动了怀中匣子的拉索。
&esp;&esp;宗策眼疾手快地翻身下马，毫不犹豫地挥刀砍向马腿，马儿痛呼一声，身躯重重倒下，宗策一个翻滚躲在了它身后。
&esp;&esp;几乎是同时，轰隆巨响震动山谷！
&esp;&esp;火光顷刻间照亮了黑夜，无数弹子向着四面八方溅射。
&esp;&esp;副将当场死无全尸，宗策用战马身躯作为掩体，勉强躲过了致命的铁弹子袭击，但身体依旧被爆炸的火风掀出去数丈远，后背被烈火燎过的地方传来剧烈的痛楚。
&esp;&esp;“将军！”
&esp;&esp;士卒也有不少受了伤，这些铁弹子的威力丝毫不亚于火铳，如果不是宗策反应快，估计浑身骨头脏器都要被打碎。
&esp;&esp;宗策拒绝了他们的搀扶，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并无大碍。
&esp;&esp;他从士卒手中接过火把，走到副将血肉模糊的尸体旁，半跪下来，从一堆被炸毁的机关碎片里，取出了一枚已经被烧焦的铁片。
&esp;&esp;火光照亮了铁片上镌刻的印记。
&esp;&esp;是一只飞鸟的图案。
&esp;&esp;宗策攥紧了铁片，默不作声地将其藏于袖中，对身后士卒道：“殉国之将，生荣殁哀，将此人好好安葬。”
&esp;&esp;“是，将军。”
&esp;&esp;副将一死，屹人军队再无指挥。
&esp;&esp;除了剩下一小部分抵死不降外，见势投降者也不在少数。
&esp;&esp;天光微亮之际，雨渐渐停了。
&esp;&esp;宗策把打扫战场的活计交给了几名自己信任的部下，问他们要了一匹马，疾驰返回。
&esp;&esp;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，朔风鼓动城头的金旓龙纛，宗策不自觉地停下马，仰起头，望向那飘扬旗帜下伫立的修长青年。
&esp;&esp;殷祝的脖颈上系着他的战袍，估计是孔鳞那家伙怕皇帝冻着了，叫人去城主府拿来的。
&esp;&esp;战袍赤红的色彩衬得他的肤色愈发雪白，那双明亮专注的眼眸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，便弯成了月牙。
&esp;&esp;殷祝倾身扑到城墙边上，直勾勾地盯着他，吓得旁边的孔鳞差点魂飞魄散。
&esp;&esp;这颜色很配他，宗策想。
&esp;&esp;虽然自己的袍子与他来说，大了些，但正好能将他整个人密不透风地拢住。
&esp;&esp;他忽然又想起昨晚，暴雨中颠簸的车厢内，那具蜷缩在自己怀中瑟瑟发抖的冰凉身躯。
&esp;&esp;活了两世，他从没见过这人如此狼狈的时刻。
&esp;&esp;原本殷红的唇失了血色，像是风雪中颤抖的蝶翼，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，眼神还带着些许惶恐无措，望向他时却是全然的信任与依赖。
&esp;&esp;那时他便在想，陛下真可怜。
&esp;&esp;居然沦落到了信任他这么一个叛臣的地步。
&esp;&esp;宗策回过神来，再抬头时，城墙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。
&esp;&esp;他翻身下马，牵着马向城门口走去。
&esp;&esp;没走两步，就被急吼吼冲出来的殷祝一把抓住了胳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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