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执一抚上她的眉心，落下几笔，再郑重一点。
&esp;&esp;好了，今夜不会再有噩梦了。
&esp;&esp;沈长卿眨巴眼睛：你在诓我。
&esp;&esp;执一微微瞠眸，流露出些许困惑。
&esp;&esp;画符得用黄纸和朱砂，你一未画押，二未开光，哪来的什么法力，替我震慑鬼魂？
&esp;&esp;心有所托，心诚便灵，不在乎这些规制。
&esp;&esp;这回执一是真的笑了，沈长卿瞧清了。
&esp;&esp;这人好似在把自己当童稚哄，举止间流露出的再也不是从前的疏离与抗拒了。
&esp;&esp;好一个满怀悲悯的道坤。
&esp;&esp;不愿同风光无限，位高秩重的人亲近，只愿在她跌入泥尘，最为颓丧时伸出援手。
&esp;&esp;这人好怪，沈长卿心道。
&esp;&esp;她问：若是梦到了又该如何？
&esp;&esp;执一答：那便再画。
&esp;&esp;第168章
&esp;&esp;再有几日便要到京了, 路上也算养好了眼睛，不至于两眼空空。执一从布袋中取出新的白纱来，不过, 不得大意。碰上光亮烈时，这白纱好得佩着。
&esp;&esp;道长的话何时这样多了？沈长卿心情不错, 愿意同她打趣。
&esp;&esp;执一见惯了她眉宇的凝重, 见她如此愉悦，面容也随之舒展。
&esp;&esp;是要紧话，多说两句无妨。执一答。
&esp;&esp;她扬了扬臂，催促沈长卿动作迅捷些。
&esp;&esp;沈长卿乖乖转身，将后脑勺交给她。
&esp;&esp;看不清的这些天, 她佩白纱时总要多费些工夫，执一在时都会代劳，一来二去，也就养成了习惯。
&esp;&esp;眼盲时沈长卿还不觉得有什么，如今能瞧清了, 耳垂不自觉地红了起来。执一动作轻柔，心思细腻, 佩完还会沿边抚几回, 确保不会叫她产生不适感。
&esp;&esp;沈长卿退回了应有的距离，隔着白纱瞧她，面颊的躁意慢慢褪去。
&esp;&esp;一片素白中，朦胧的身影低俯下来, 整理起褡裢，额角的碎发随车轻晃。
&esp;&esp;此地有几家农户, 年前我曾来过一回，这回再去瞧瞧。执一将叠起的薄毯铺平在沈长卿的膝头, 城郊有客栈，我已同差役们说过了，日落前歇脚，明日再赶路。
&esp;&esp;这会是几时。沈长卿问。
&esp;&esp;执一打帘，瞧了眼日头：快至未时了。
&esp;&esp;你几时归？
&esp;&esp;酉正之前。
&esp;&esp;
&esp;&esp;这新任凉州总兵说是几时到的？
&esp;&esp;未时。
&esp;&esp;这都快申时了，怎么还不见人影？
&esp;&esp;这天瞧着像是要落大雪了
&esp;&esp;收收你的牢骚吧，孙大将军同钦差大人都还等着呢。
&esp;&esp;差役努嘴，示意身旁人多瞧瞧城门下的人：这样冷的天，唐钦差还和孙将军谈笑风生呢。
&esp;&esp;我听老一辈说，大官儿都是有什么气护体，不怕这点凉寒，也不怕什么鬼怪闹腾。
&esp;&esp;照着这说法，顶上那个冬天还不冷呢？差役搓搓手，跺跺脚，捂住耳朵道，少信这些没边的东西，不过是他们过冬穿得比咱们厚实罢了
&esp;&esp;你瞧瞧那裘皮衣，咱们几世才能穿上？
&esp;&esp;来了来了，人来了！搭话那个推了把发牢骚那个，站直了身，随着仪官的号令竖举绣春刀。
&esp;&esp;远处的城楼下，冻得面颊泛红的唐笙带着蕃西大小官员起身，同孙镇岳谦让起站队的位置来。
&esp;&esp;越是站在权力顶端的人，越是在意这些繁文缛节。唐笙虽不喜，但也知晓这是彰显身份维持统治秩序的一种方式，这帮人可太在意这些虚文了。
&esp;&esp;她如今和蕃西的地头蛇并肩站着，若是真走在他前边，这地头蛇混着一帮赖皮蛇不得恨死她和方十八。
&esp;&esp;眼下还没到撕破脸的境地，唐笙不愿让这帮人抓着把柄，对孙镇岳的谦让总是多留了几个心眼，不和礼制与能激起仇恨的事都不会轻易去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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