钝之辈,她负手而立,心下想着只要不是什么力所不逮,应承下来也未尝不可,便道:你尽管说来听听。
燕姒观昭太妃神色,暗觉有望,俯身再行一礼。
待殿下来时,母妃且容臣媳见见她,与她好生道别。
闻言杨昭蹙了眉,她在心底揣度。
自成兴帝病重之初,她便谋算至今,惶惶不可终日,好不容易捱到今夜,要推唐绮向前走,远离椋都这是非之地,她能大致猜出唐绮如何筹谋,却对唐绮能不能放下眼前人,尚且没有把握。
唐绮那孩子太过重情义,但凡有一星半点的机会,也不肯轻易改变做好的决定。
简而言之,她没谱。
到底该不该让这两个孩子相见?
杨昭犹豫不决。
燕姒心里已猜到杨昭在担忧着什么,昭太妃甘做阻挡唐绮争皇位的苛刻母妃,为了唐绮能体面尽抛装疯卖傻寻死觅活多日,无非就要唐绮不同她亲近,不待她如软肋,只要这把利益的尖刀捅不穿唐绮的心脏,唐绮便能百折不挠,孤勇向前。
在杨昭犹豫的空隙里,燕姒再次朝其俯身叩拜下去。她的掌心交叠贴着船板,额头磕在手背上,姿态端正,不卑不亢地低语。
母妃,臣媳有把握说服殿下独行南去。
她叩首坚决,在夜烛微芒里,宛如绽放至盛的芙蕖,浅粉色宫婢装束不仅没有掩盖其清雅,反倒是把那孤绝的清冷衬托得淋漓尽致。
杨昭垂下纤睫,光阴稍纵即逝,她于须臾里想起两段旧事。
其一,于家姑娘携银甲军押解爪牙众多势头正猛的周国舅之子,前往大理市,当街声势大张论公允。
其二,平昌伯之子罗兆松请君入瓮扣押忠义侯府独孙女,于家姑娘为二公主独身入陷阱并且全身而退。
还有什么好顾虑的?
杨昭笑了。
她这女儿女媳,两个人联手干了这么多好事儿,前面一起斗外戚,后边并肩跪灵堂,左右是要把劲往一处使,原本还怕于家女儿为情所误,现下看又觉自己今夜是昏了头。
外头风声呼啸传进船舱,杨昭弯腰展手,轻拍了一下燕姒的肩,笑着道:起来吧,坐一坐。
这是母妃应允了。
燕姒喜出望外,直起身子跪坐好。
杨昭踱步走回榻边,掀裙坐下,匀细手指指腹贴着额心揉按。
燕姒瞧着她,诚心实意地道:多思伤神,母妃您辛苦了。
杨昭平日不怎么喜欢听下边的人说什么漂亮话,她并非寡情冷性,而是将所有的爱意早早交付出去,再不好同人交心。
而此刻她在看自己这小女媳,心里流过一股暖意,竟是说不出地喜爱,但人这性子年深日久养成了形,不似天气能说变换就变换,故而她嘴上还趁着强,冷冷淡淡地说:也就再顾得住眼下这趟。
燕姒看她又坐回去凝神养息了,知她没有要再与人交谈的兴致,便自个儿捏着宫装窄袖,兀自沉思。
船舱里静得很,婆媳两个心里装的是同一人,经过方才深谈,彼此逐渐消磨尽了隔阂,各想各的不言语,也算得上和气。
良久后,杨昭身边的管事姑姑云绣进来了。
她绕过燕姒身边,拿着银剪子剪断烛灯灯芯,重新掌燃一盏火,内间顷刻被照得亮堂堂的。
也正是这个时候外边突然有了异动,隐隐传来的呼救声和船上神机营将士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,引得燕姒和杨昭双双回神。
燕姒年纪尚且轻,朝舱门那处探头探脑,杨昭则沉稳道:云绣,去看看,是什么事。
云绣欠了一下身便往外走,人还未到舱门前,就被一个生得高大穿了铠甲的男人挡住了去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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