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想再看看傅安歌一眼,于是他扯了扯丁美英的衣角,轻声询问:“大伯母,我想看看傅安歌,可以吗?”
丁美英鼻头一酸,险些又落下眼泪来,她点点头,领着苗春进屋,道士和傅学林还在商讨着。
傅安歌被麻绳捆在床上,苍白的肌肤透着死气,身上还沾着不少灰土。苗春凑到床边,垂首看向他,清俊冷淡的人永远闭上了眼,嘴唇发白干裂,显然不能再对自己露出笑来。颧骨塌了一边,连带着高挺的鼻梁也断裂歪了几分,眼眶和额角印着几块青紫伤痕,像是被人打的。
“大伯母,这是?”苗春忍不住出声。
丁美英站在床尾的位置,眼睛已经酸涩得流不出眼泪,眼皮高高肿起,丧子之痛已经让她昏过一回。她声线颤抖,解释道:“安歌是在崖下找到的,估计是跌下去的时候撞到了。”
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苗春情绪低落,手指落在傅安歌的唇角,那里沾了些土,在过白的皮肤上显眼极了。他小心翼翼的将尘土擦去,冰凉僵硬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但他不觉得害怕,只觉得惋惜。明明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,却这么突然的逝去,“傅安歌……”
低沉哀切的声音回荡在屋内,傅安歌的手指抽动了一下,紧闭的双眼缓缓转动。苗春不可思议的低头,呼出的热气落在傅安歌脸上,两人几乎脸贴脸。随后,傅安歌慢悠悠睁开了眼,布满血丝黑块的眼珠浑浊怨毒,嘴角僵硬的勾起,使得原本清俊秀美的面容悚然恐怖起来。
苗春一眨不眨的与他对视,呆了几秒这才欢天喜地的喊了起来:“大伯母!你快看啊,傅安歌醒了!”
然而丁美英只是吓得惊叫一声,下意识退开一步,这动静自然是被屋外的道士和傅学林引了进来。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屋,显然没想到安静了许久的傅安歌还会再次诈尸。
道士手举符纸,他将苗春一把推开,瞪着眼就要往傅安歌脸上贴。
傅安歌眼珠缓缓转动,紧随着落在还冲自己傻笑的苗春身上,淬毒的阴寒眼神融雪般消失不见。他像是这才发现苗春的到来,恐怖的面容僵硬了一瞬,然后恢复了平静,再度回归成一具尸体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不是,这?”道士一脸懵然,举着符纸一下不知道该怎么继续,“他上次诈尸可没这么安静啊?”他被踹的几乎断掉的老腰此刻还在隐隐发痛。他扭头看向一旁再次凑上来的壮实小伙,若有所思的开口:“原来是这样啊。”
苗春自然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,只是又用手指戳弄起傅安歌的脸来,期望他能再次睁眼。
“大师,这?”傅学林搀住吓得不轻的妻子,视线也跟着落在仿若异类的苗春身上。
道士将符纸收回怀里,自然也不含糊,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,“恭喜二位,看来这新娘子的人选已经被你家孩子选好了。”说完,指了指一旁的苗春。
丁美英看向苗春,已然十七八岁的青年远比同龄人高大结实,硬挺利落的面部轮廓褪去了青涩。黑亮清澈的眼里透着纯真,让人联想到勾个手就会凑上来的大型犬。她犹豫:“哪也得看苗春的意思啊。哪有男人给男人当新娘的。”
苗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,甚至胆大到企图掰开傅安歌的嘴将手指伸进去。
傅学林将这一幕收入眼底,刚刚在屋外和道士聊过的话回荡在脑海里,他终于是忍不住了。他将苗春作乱的手臂摁住,尽量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来,“苗春啊,大伯想请你帮个忙。安歌好像挺喜欢你的,你能不能当安歌的新娘啊。”
“傅学林!人家还是个孩子!”丁美英大声呵斥,她自然没有忘记苗春脑子的缺陷,自己儿子已经死了,苗春虽然反应慢但是不傻,日常生活也不受影响。要是被人知道他给男人当过死人新娘,还有哪个姑娘敢和他过日子!
道士踱步将房门关上,外面不知道多少探头探脑的村民与他对视一眼,纷纷尴尬的移开视线。胆大的几个也隔屋里老远,这倒是方便了几人商量接下来的事。
道士关上门,寻了个凳子坐下,声音压得极低,“丁大姐,你先听我说。冥婚肯定是要办的,而且是越风光越好,整个村的人都得请来!而且咱们还得为新人单独设一桌,让每个人都来敬杯酒!”
傅学林接过话茬,咬牙切齿道:“谁要是不来,那就是心里有鬼!他要是敢来,老子非得让他给安歌偿命!”
原来,傅学林和道士一眼就看出了傅安歌死因不正常,哪里是不小心跌落摔死的,分明是被人害死!虽说破案交给警察更为稳妥,但是傅安歌怨气太重,恐怕不等破案,他先化作厉鬼作祟了,今日的诈尸就是证明。先找个新娘将他的怨气淡去,然后在婚宴上让每个人来敬酒,若是凶手,傅安歌必然有所反应。
丁美英听完来龙去脉,向来和善待人的她也气红了脸,自家捐钱修路搭桥的事为村里干了不少,和邻里也从未闹过不愉快。傅安歌虽说性子冷淡了些,见人也都会打个招呼,凭着一张脸都虏获不知道多少小姑娘的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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